他凝視著那張相片，在笑。

她看著他，心有不忍，問他：「你還愛她嗎? 」

他簡單的回答：「愛。」

「為甚麼還愛? 」

「不為甚麼，愛就愛了。」他微笑。

「但是...... 她有甚麼值得你愛? 」

他抬一抬頭，訝問道：「一定要值得才能愛的嗎? 」

「當然不...... 」她有點窘。

「就是嘛，而且我愛得開心，不就可以了嗎? 」他說，語氣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。

「可是，她過去對你不好，你為她付出了一切，她卻不領情，更讓你受到了創傷；你為何還要去愛她? 」說到最後她的臉竟紅起來。

他的目光放回到那張照片，呆了好一會，才說：「我也不知道，總之我就是愛她；而且，她對我還不錯呀，她是我遇過最溫柔的女性...... 你看看，」他邊說邊遞起相片，要讓她看。「那一次，我對她說了一個已說了不知幾多遍的笑話，她又被我逗得笑了...... 她實在太容易笑。我立即拿起相機，記下了這一刻...... 你看，她的笑就是這樣美...... 這樣的女性，又怎會不可愛? 」

她看著相中人，看著相中的自己，心裡不知是甚麼滋味。他見她沒有再說話，於是又拿回相片繼續凝神細看。過了良久，她這樣問了：「你...... 真的認不到我嗎? 」

他又抬頭，看了她的臉容好一會，最後露出抱歉的微笑，問：「你不是新來的護士嗎? 」

她不懂得回答。曾經，她傷得他好深，她沒有回頭；後來，在某一個寂寞的晚上，她想起了他，於是尋找他的行蹤，想不到卻找到來這個地方，想不到卻看到他變成這樣。她好想做一些甚麼事來補償他，可是她又隨之發現，對他來說的最大幸福，原來就是他再不記得自己。而現在，他真的不認得自己了，卻只認得過去的那個她、已經不再存在的那個她，他終於找到了他的幸福......

但是，她已不忍看下去；她轉身離開，剩下他獨個坐在這草原上，對著相片裡的她脈脈地溫柔著笑。